「下定決心了沒?」坐在我對面的她問。
在一間與外界嘈雜隔絕的麥當勞裡,坐在大面窗戶旁的我們,談著對這世界、這島嶼、這環境、這生活,這些令人喘不過氣卻必須面對的種種──嘆息。
我放下壓力與包袱,忘了書本與時間,坐著與這位朋友談心事。
時間是可以因為過於專注而被遺忘的,心中的包袱是可以因為強大信任而被解開的。
在這樣看似靜謐的畫面,卻有兩顆心是吵雜的。
在陳之藩《旅美小簡》的著作中有篇文章〈並不是悲觀〉裡提到:我只是看來難過,並不悲觀。
但我不得不承認,我其實是有些悲觀的;但我認同陳之藩先生的這句話,因為常常我只是對事情感到難過而已。
要說我是什麼難過心態嗎?就我個人而言,這篇文章裡有段話正能詮釋我的思考方向吧:對於阿諛逢迎,唯唯否否的現象,我只是聽來難受,也不悲觀,也是從來認為這件事不大值得考慮。
曾經,匿藏在自己的秘密深潭裡,因為魏老師的幫助而探出頭來,試著深呼吸。
現在,我被這位朋友提起,就在我幾近落水時,輕輕地被拉起。
從她身上,我學到了一個新的看世界的角度。
在這世上,是分不出偉大視點在哪的;因為價值觀的不同,許多事情並沒有絕對的對與錯。
說個笑兒,被她這樣薰陶般似地談過話後,憤世嫉俗感真是又加重了些味。
沒有絕對的對與錯,沒有一件事情有其正確的價值衡量標準。
我們恥笑這生活裡的迂,能突破且願意突破原則的人突破了,而默默接受事實與不平等的人沉默了。
我屬哪種人呢?哪裡都不屬,只能說是介在其間了。
我不想順從世俗定下的不合理原則,不想被限制,不想被表框,不想被概括認定。
但我沒有那樣高偉的企圖心,因為我的思考仍多服從於被規則化的現實;因此,一丁點兒小事情的突破將能為我帶來莫大的狂喜。
一整天下來,得知的仍是一個根本不變的道理:人、事、物,就看你用什麼角度去看。
你告訴了我一件令你心裡不平的A事件,而我的思考變轉向要為你減輕不平情緒的角度,所以我說出的話只是想要讓你釋懷。
當下我我並不知道:其實你只是需要我的一個肯定,一個肯定你思考方向的話語或行動。
但是,即便我知道了你的需要,我卻不一定會對你點頭,因為我對A事件並不會採取你的思考角度。
而現在的我,會基於一個理由,而不點頭:我不想再順從,不想再像從前那般,對周遭人的每句話、每個要求而點頭。
「真的,不想再當個濫好人。」這句話對自己說過了好幾遍,卻沒有真正做到過一遍──直到最近。
「真的學得會嗎?」
我無法給自己一個肯定的答案。
學習,就怕學得跌跌撞撞。
受了傷沒有必要去怪罪誰,也不應該去怪罪什麼人。
只是需要被包容,也要去多包容他人。
人與人之間,別比較誰給的寬容比較多,只計較自己能寬容別人多少。
人與人之間,不去計較誰付出得比較多,只計較自己能給予對方多少。
如果因為不愉快而離別了,那就學著記著曾經的快樂,帶著愉悅走向下一步比起帶著仇恨來得舒服多了,可不是嗎?
如果因為不得已而分開了,那就記得曾經有過的是你,帶著你的祝福、你給的幸福往下一步邁去。但誰說不可能在轉了個街角後再次相逢?只要願意相信,事情終究是會成為真實。
真要與我這位朋友比較起來,該說她是「抬高頭向上看」的,要看透著片藍天;而我仍離「雙眼平視」有些距離,還在試著跳脫自己因深思太多而束縛自我的框架。
大窗子外的人車依舊喧鬧,依舊穿梭在熱暑之間。
那燙熱陽光越是向東方斜射過去,越是逼近我的背部,也照著我左手邊寂寞的座椅。
陳之藩《旅美小簡》之〈並不是悲觀〉最末段──這些聲音,也許知音不會太誤解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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